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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访谈录所载内容来源于采访记者托马斯,已取得其口头授权。正式署名及出处将在双方确认后明确标注;在此之前,仅限于本项目内部 / 平台使用,未经许可请勿转载或引用。如需进一步信息,请联系:mail@mtf.report
编者按
在这段访谈里,她坦诚地谈到身体与心理的细微变化、与父母的激烈拉扯,以及完成科研与学业的迫切压力。她的故事并不戏剧化,却真实映照了许多跨性别青年在中国寻求身心一致时所面临的现实困境与权衡。我们将这段对话如实呈现,愿读者在平实的叙述中,感受到她为未来所做的坚定努力,也对这一群体的处境多一点理解与支持。
访谈实录
记者: 您好,感谢您接受本次访谈。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吃糖”(进行激素替代疗法)的呢?
受访者: 我是在 2025 年 2 月 24 日开始的。这个日子很好记,是俄乌三周年之际。
记者: 好的。您当初为什么决定要开始呢?
受访者: 我开始准备吃糖的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我本人长期不喜欢自身的指定性别。第二,我对保留生育力的意愿已经低于想要变性的意愿。在此基础上,我认为我已经取得了全部的前置条件,所以就决定开始了(虽然事后看,实际上并没有完全取得,但当时情况不算坏就是了)。
记者: 您的性取向是?
受访者: 双性恋吧。在 HRT 前,我对男性 / 女性的接受度大约是 1/9,现在大约是 4.5/5.5。
记者: 在这段时间里,您的年龄、身高、体重有什么变化吗?
受访者: 年龄 24 岁。身高 179 厘米,还没有专门测过有没有变化。体重从 85 公斤降到了 76 公斤。
记者: 您有做性别重置手术(SRS)的打算吗?如果方便,可以谈谈您目前的经济情况吗?
受访者: 有这个打算。但目前我的银行卡还在家里,所以得想办法先拿到手。如果能够全部取得积蓄,应该是达到或接近 SRS 手术开销的。不过,我目前的情况也并不适合立即进行 SRS 的准备。
记者: 您现在遇到的主要困难是什么?
受访者: 主要有两方面。第一,我的证件还在父母处,取得需要冒一定风险。第二,是科研压力。比起追求性别认同,对我而言,能够产出科研成果、顺利毕业是更重要的事。因为这既是毕业的必要条件,也是我和父母、导师谈判的筹码。
记者: 希望您能一切顺利。可以详细介绍一下您的情感经历吗?
受访者: 基本为零(Ø)。可能在中小学阶段喜欢过两三个女孩,但都没说出口。大学阶段也幻想过和一些男孩子…… 但基本上都停留在幻想层面。
记者: 好的,我明白了。那么,在您 “吃糖” 之后,身体和心理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受访者:身体上: 第一天有些头晕,后面精神就好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就不再有生殖细胞了,胸部稍微发育了一点。力气可能小了一点,但目前似乎不太明显。 心理上: 社交欲望增强了,整体变得更外向(更 E 了)。情绪的 “拖尾” 似乎也加长了一点,情绪会延续得更久。
记者: 您提到与家人的矛盾,可以详细讲一讲您 “出柜” 的经历吗?
受访者: 我在吃糖一周左右就直接向父母通报了,因为我认为藏到假期被发现,结果不会比现在直接告知要好。但父母这时并没有很重视,以安抚为主。直到两周后,我说要去开(易性症)诊断证明,他们才发现我是认真的,于是矛盾爆发了。
之后,我在上海很轻松地取得了诊断证明,并向父母阐述了自己的计划,矛盾进一步升级。4 月 26 日,我父亲直接提出断绝关系,我直接就同意了。据我母亲所说,他后来反悔了,可能是没有想到我完全没有任何挽留。
到了 5 月 3 日,我母亲陪同我前往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并在家长明确反对下取得了诊断证。然后晚上和父亲通话,我们达成了一个妥协:父亲希望我在找到稳定工作后再考虑 SRS,并且目前以中性装束来完成学业。尽管这与我的计划不同,但我认为修复关系是有益的,所以我假意同意了。目前暂时处于矛盾的静默期,与家里是每周通一次电话。
记者: 好的,我明白了。主要内容已经采访完毕,您还有什么想要分享的吗?
受访者: 嗯,想到哪说到哪吧。我本科期间的一位舍友是 mtf(跨性别女性),那时候我还处于 “深柜” 和 “摆烂” 的状态,所以她到毕业也没认出我来。她的状态很不好…… 具体情况就不描述了。不过,由于她有竞赛奖牌,现在在某一、二线城市当竞赛讲师,收入和我们课题组的博后一样高(酸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小木桶”(跨性别女性社群的昵称)们,千万不要放弃学业,祝大家都有光明的前途!
记者: 您认为她对您有影响吗?
受访者: 我认为没有显著影响,因为我当时的状态也非常差,所以我并未将她作为参考,甚至有点敬而远之的态度(可能是害怕受到非理性行为的伤害?)。当时我的认知就是:“啊,跨性别是这样的么。” 我向别人描述她时会说:“她因为性别认同问题,心理压力太大,太垮掉了。” 其实,我也有这个问题,但我压力没那么大。
记者: 感谢您今天的坦诚回答,我们的采访到此结束,非常谢谢你。
受访者: 好的,不客气。